【原创】灶门人

01

灶门人灶门人,爹妈灶门儿做「人」。年年盼得「好」字降,一家团圆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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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城叫「■■城」,生活很平静。大户人家住在围着围墙守卫的城里,庄稼户们住在城墙外的田里。大概是七十年前,也可能是八十年前,这城里的大户人家们开始有了一个奇怪的风俗:捡灶门人。

什么是灶门人呢?

大户人家们会在自己家小主子出生的那天往那田里、村里扔一条由漂亮宝石穿成的项链——什么珍珠啊、玛瑙啊、各种闪着光的、发着亮的——然后守在角落里,等着那些泥孩子捡起来玩。

生活在庄稼地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漂亮的东西呀!他们拿起来啧啧称奇,小脸兴奋得通红,就想着也让爹妈看看。

这时候,那守在角落的仆人们就该上场了!

他们拿着棍棒和麻绳,把那宝石项链往孩子脖子上一套,敲锣打鼓地捆了孩子和爹娘,告诉街坊邻居:从今儿往后,这一家三口,老汉是我们主家的守门人,老妇是我们主家的守灶人,这小孩儿嘛,自然是我们小主子的玩具「小人儿」了!等什么时候

「小人儿」生下一对儿「好」,那就是新灶门。新灶门落地一响,老灶门就能领了「小人儿」回来了!

一边说着,还要一边撒着米糖和铜钱,这叫为他们的小主子增福气;要是有人阻拦呢,嘿!你以为那棍棒是纸糊的啊?准给你揍个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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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啊,这事儿听起来就荒唐不是?哪个正经当爹妈的愿意自家宝贝旮瘩给别人家做牛做马啊?啥?有那不正经的?你可快醒醒吧,那不正经的脑子可不比你快的很?他们难道还愿意把自己也搭进去做个灶门?

扯远了,我是说啊,这事儿听起来就让人咽不下气,田里人虽然没城里人有排场讲面子,但他们也知道义气啊!再说了,谁能保证下次倒霉的不是自家呢?于是,领里邻居的、乡里乡亲的,你拉我、我拉你,一起去敲城主的门,想着:我规规矩矩揭发个歹人歹事,这总没错吧?

是没错,城主听了也是怒火冲天呢。他涨红了脸和乡亲们拍胸脯保证:“放心,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给乡亲们一个公道!”就带着衙役气势汹汹出了门。大家心里安定了,连连道谢作揖,高高兴兴地回家等。

可等啊等,等啊等,麦子黄了,燕子走了,那被抓走的人家也没回乡来。请人去打听,说那城主火冒三丈地进了大户人家的门,没多久又喜笑颜开地出来了。再过两天,那城主就举家搬到皇城住去了,听说还升了官。找新来的城主吧?不是今儿出门了就是明儿生病了,来了这么些日子了,一面都没捞着见。

有那几个脑子快的转过弯儿来了,愁眉苦脸地再不去找了,只告诉自家孩子一条:天塌了也不许捡路上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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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说孩子没记性呢,再加上那年纪小不记事儿的,没多久就把大人话忘干净儿的。那些大户的人也真奸啊,拿来的项链那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小孩儿哪忍得住啊?越是年纪小越是虎了吧唧,看着路上好看的就伸手捡——然后?咋?你也年纪小?那后面事儿还用我重复?

被捉进城里的一家三口那就不算是人了:大人被脸上盖个刺青,男人会被领去喂马扛砖什么的,哪儿要力气就做哪儿;女人呢就关在院子里,打扫浆洗、缝衣做饭,反正一条——轻易是绝不会让进小主子院里的。有那反抗的狠的,还会被活活打死哩!

小孩呢,就会被大户院里的仆人带着学规矩:得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下人、怎么打扮自己怎么让主子高兴;当然了,还得知道要是没让主子高兴会被罚什么。等训练得差不多了就被带进小主子房里当玩具,听说最开始会被不错眼地盯着,直到主家觉得差不多驯好了才会撒开手让自家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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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人儿”要是女孩儿呢,那就得分情况。如果伺候的主家是个小姐、或者比自个儿小那还好,总有那么几年干净日子混着,再有那运气好的碰上个肯装模作样点的主家,说不定日后倒也好过。最怕就是主家是个比自个儿大的少爷!唉,碰见这种啊是最不落忍的。那主家大个一两岁也就罢了,大上个三四岁就该坏事儿了:大户人家的孩子懂事儿早,一般十来岁就该通事儿了——这时候,玩具「小人儿」可不正好就派上用场了?多数时候主家玩腻了,还会和别家的少爷小姐们换着玩,但好在那些老爷太太们还是守着风俗——只要凑个「好」,新灶门一响,老灶门就放——所以说女孩们大多都咬着牙忍着个盼头,盼着有哪天能让老天爷不生气了,送她们个「好」,接了老子娘家去。

啥?你问要是个男孩儿怎么办?嗐!男孩儿那就是大户人家最喜欢的了:做劳力也行,做玩意儿也罢,甚至做个大户人家之间往来的礼物人也拿的出手呢!而且女孩儿还能有个盼头,男孩儿啊,别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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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当年是给一家大户人家送菜的,我记得有哪年送菜回来,不由分说就把我最调皮、最喜欢在半道上捡东西玩的那个弟弟手给打断了:当着我们姊妹几个的面打的,爷爷一边打一边哭,哭的越狠打的越重,整个村子都听得见我那弟弟杀猪一样的哭嚎。

我们其他几个孩子被命令着站在旁边看,吓得直打摆子,最小的妹妹还不记事儿呢,哭的快撅过去了,平常最疼小辈的爷爷也没见心软。爹妈哭的我听着都瘆得慌,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们把眼泪擦干了让我们睁眼睛看清楚。那场打毁了我那弟弟的一双手,也打跑了他——他伤好之后恶狠狠地出了家门,再也没回来过——更把我们其他几个没挨打的吓得这辈子不敢再捡东西。

那时候小,心里只埋怨当大人的心狠,好些年没敢和老爷子正经说几回话。叔叔婶婶知道了也是摸着我们头叹气,说爷爷也是没法,我当面不敢还嘴,心里还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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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小时候的事儿我都记不得太多了,毕竟我也这么大岁数了,你得体谅体谅。

什么?这么个离谱的风俗没人反对?瞎说啥呢,大家谁不想反对啊?可谁能反得了呢?大户人家住在城墙里面,还家家养着看护,个个膘肥体壮的,看他们下乡捡灶门人的时候,手上那刀枪棍棒就没空过,后来甚至听说还有个个带斧头的,还好那时候我们家已经不住村里了。

其实最开始人心惶惶的时候啊,也有想逃出城的。可咱这城三面环水,码头都被大户管着呢,背面接着山——那山就没谁看到过头,听卖货的说,光是把山翻过去就得要一个月,山里面还有狼和大猫。

我们村东头的李叔——就我们村长那外甥——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带着全家翻山去了,往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他们一家子音信。倒是两三年后有个卖货郎,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虎头鞋来村里问,说是在山上挖药的时候挖出来的,想着好歹叶落归根。我当时在河里捞鱼玩没凑上热闹,听在场的婶子们说,那鞋子腐得都没法儿看了还能被闻出血腥味来。村长倒是接过去了,请了那卖货郎吃了一桌家常饭菜。

只是后来我在收拾家当的时候,从爹的木箱底里翻出一双洗的发白的虎头鞋,才又想起这事儿来了。只不知道这是我们姊妹哪个的,太久了,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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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过了十来年吧,老爷子走了,爹接了爷爷的班去给大户人家送菜换钱,我和我大哥就成了爹的帮手。

那家买菜的大户人家姓王,整户就一个少爷,金尊玉贵的养起来的,说是吃不得不新鲜的蔬菜瓜果,这才让我们家一直供应着。

这王少爷我曾经远远的见着过,高高瘦瘦的,长的也好看,和以前听书里说那神仙人一样。看起来呢也挺和善,好几次我们送完菜家去的时候在城里碰见了,都见他斯斯文文地在茶馆和书馆的文人们喝茶论诗,看见我们了也不刁难,有时候还会冲着我们点个头,望着我笑一笑。那姿势,那神态,总是让人心跳加速,反正我在家偷摸练了多少回也没那味儿。

那时候一直听我爹说,王家养了不少灶门人,都是用来陪这斯文少爷解闷说话的。我打听过,活儿少赏多,据说有好些个年岁长的还领着老子娘家去了!而且这王家给我们的菜钱可比一般人家多多了,要我说啊,放城里可没有谁家能比得上这厚道了。所以那几年,别人要知道我家是给王家送菜的,对我们说话都多点儿热乎气儿,我进城送菜的时候可都是挺腰直背的,别提多风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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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家里第一次放灶门人回来那天是腊月二九,正好是我们村的人,搭了我家送菜的车回的村。

一家三口看起来白白净净齐齐整整的,好像认得我爹,那家的大爷一直在和我爹唠嗑。说闺女运气好,第二年就成了个「好」,王家也心善,赶着过年放了他们的贱籍,还赏了新衣服和盘缠让他们好家去和老人团圆。

我爹听得直摸眼泪,说那敢情好,老哥你这下算是能放心过日子了,在主家哪里有在家好哦!那大婶搂着那个穿红衣服的姐姐笑着点头说是,就那姐姐可能在大户里呆惯了,猛一出来被冻得脸有点发青。她塞了个荷包给我大哥,又摸摸我脑袋,细声细气儿的说这大过年的还劳烦我们一趟,算是给我个压岁钱了,让大哥帮我收着。我看我哥害羞那个劲儿啊,拿着那荷包的手直抖,真是生怕他给我抖掉了。我本来想抢过来的自己揣着的,但那个好看的姐姐又摸了摸我的脸,说让我听话。我当时好像十四五岁吧,正是开窍的年纪,没出息红了脸,安分下来了。

这一家子到了村子就和我们道了谢,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去了。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可能是给家里准备的肉骨吧,真馋啊。后来听村长说这一家子过了年就去另一个村子安顿了,说是王家人怕村子里的人说闲话,到底是从家里出去的,就干脆在城西头把原来那荒地包下来了,置办了个小胡同,让以后放出来的灶门人都去那住着,外人看在王家的面子上轻易也不敢去打主意。

这消息一出来可让十里八乡的人多少放下心来了。到底这世上还是有善人,这下万一被捉去做了灶门人,只要是进的王家,大家也都不再愁眉苦脸、哭天抢地的了。甚至我还听说,邻村的刘石头被捉住以后喊的撕心裂肺“我不去你家!我要去王家!我要去王家!”那天又正好城主身边的小官下来收税,就做主让王家把刘石头一家子买下来了,我妈听我爹说起这事儿还直念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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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过完,我和大哥又陪着我爹去王家送菜。这次来付账的不是原来那管家了,换成了一个新仆妇。新仆妇姓赵,说是和我妈有点亲戚关系——看起来是有那么些像,可惜我打小不太认得清人——对我们还挺照顾的,说听我妈念叨我爹腿脚不好,从主家那求来的膏药帮忙给我爹送来了。还说原来的管家被老爷放了恩典出去作良民了,被少爷感念着伺候了这么些年,送了对灶门人,以后也算是殷实人家了。让我爹记得带着我哥去说说吉祥话讨个面子情,好歹送了这么些年菜了,多一条门路日子也好过一些。

我爹直点头,我也在旁边直点头。过日子,可不就是这个理嘛!再说了,我妈还得照顾妹妹呢,可不就得我们爷仨在外面顶着么。只是这第一次上门拜访,人去多了不好,不然我也能去看看新门户里那新灶门人长啥样,说不得我就认识呢?但我又转念一想,不去也好,帮着我妈招考着我妹妹也不错,免得我妈又担心,她那眼睛这么些年做杂物下来可不太好了。

唉,一大家子,真让人操心,但到底是天天在一起,所以我觉得比当灶门人还是好上许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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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了这么些年月,城里城外的,也都习惯了。不喜欢怎么办呢,日子还不是得过下去。

城里其他大户人家时不时还听说有过的不好的灶门人被处理了的,但好在王家家里一直对下人和善,这么些年了,也没听说哪家灶门人过的糟心的。凑成「好」了的都赏了盘缠放出去过正经日子了;「小人儿」是男孩儿的也时不时放去军队,听说都当上了正经的小兵了;那些留在王少爷院里的「小人儿」虽说和在外面当灶门的爹妈见不着面,但呆的时日长了,主家也不介意让他们托相熟的丫鬟小厮捎些物件出去,甭管是鞋子袜子、抹额布掛呢,好歹是让当爹妈的知道儿子闺女活蹦乱跳的,也就放心了。

这么算啊,也怪不得王家这些年越做越大,王少爷也越来越有出息。听说皇城里那些大官都念着王家的好呢,我们这一家子送菜这个活计啊,也算是越做越出息了。

我爹也说越活越有盼头了,那时还和我哥开玩笑说什么时候能搬进城里,也当一回城里人家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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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日子这么平淡活着也让人能接受,可要么有个词儿叫“好景不长”呢?有个叫「赤」的中年汉子带着一帮子拿家伙什儿的打到城里来了,说是要闹什么“革命”?唉,我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也不懂这是啥意思,也早过了喜欢看热闹的年纪,只知道普通日子怕是没指望了,收拾收拾东西赶紧顾着老的小的避避风头才是正经咧。

你可别看我们这一大家子躲屋里不出门,打量我们消息闭塞。我虽说大了不再凑热闹了,可一起玩起来的总有那么几个耳报神吗!我就天天凑门口:今儿听这个给我通风说那帮子不讲理的把城里闹了个底儿朝天,今儿把田家砸了,明儿把朱家掀了,更过了几天,来了大消息,说是王家也没逃过呀!

我听的这是心惊肉跳的,这咋听着这么像土匪行径啊?忒吓人了!但别说,还怪刺激的。就是可惜那些说什么“充公”的金银牲畜,不知道又是便宜哪个山头了,反正是轮不上我们这些馋红眼的胆小鬼们。

可过了些天,好像消息又变了风向。说那个叫「赤」的汉子天天戴着屠夫用的大手套,扛着砍刀锤子、领着他那帮弟兄,把城墙砸了个彻底,还要把原来大户占着的那些个肥田都挨家挨户按人头分给我们这些泥腿子。

这这这?我肯定我当时被吓得噎到了,因为我妈扑过来给我顺气儿,差点儿没一巴掌给我把魂儿拍飞。

分田?还分的是大户的好田??我的妈呀!天底下还有这好事儿!这是土匪啊还是菩萨啊?

我爹高兴得直拍大腿,我妈也高兴,我这不是胆子小又不敢相信嘛,就撒着娇的推我哥赶紧出去看看。听说是按每家每户按人头分,那我家刨开我那倒霉催跑丢了的弟弟不算,能分五人份的田呢!勤快点,一整年都能吃饱呀!

啧,就可惜啊,我当时胆子小没跟我哥出去,又信了说按人头分的鬼话,我哥那榆木脑袋最后只分了两人头的田回来。不过问题不大,两人份就两人份,爹妈年纪大了就不下田,我们兄妹三个捯饬也仅够了。

嘿嘿,今天咱们家既不用担心被捉去当灶门人也能有饱饭吃啦!以后的日子,好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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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带着军队挨家挨户的分田、解释、登记,等忙完,已经是那一年的立秋。

他看着在田里抢收的村民们,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笑意。

“从今往后,咱庄稼人也能过上好日子了。”说话的是「赤」军队里的大夫,他看着「赤」摘下大手套,轻声说:“王家安置那些……的地方被兄弟们找到了,你要去看看吗?”

中年汉子呆了好久,咧开嘴,“行。”他没让大夫陪着——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跟着跑东跑西的,能歇歇就歇歇吧。一个人往城西走。

天气虽说立了秋,但还是热,空气像是都被大太阳给晒得融化了,粘糊在人心上难受得紧。「赤」剥开一丛又一丛的荒草,避过一堆又一堆的白骨。他站在这座城的最西头,看见了一座歪歪垮垮的小茅屋。

屋门开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墙根本遮不住什么。他看见屋里有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儿,看起来十四五岁,正举着个破布娃娃,蹲在两个依偎坐着的老人面前说些什么。

“小孩,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赤」站在屋外看,终于忍不住高声问他。

那男孩儿和两个老人听声儿都抬头看他,男孩儿伸高了手——那细胳膊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看得「赤」眉头紧皱——“我在问我主家,能不能放我爹娘家去哩!”

「赤」愣住了,难道城里还有养灶门人的大户给他打漏了?不能啊,整城都被他们犁过一遍了啊?

“我是王家的「小人儿」,不记得爹妈在哪。”男孩儿看汉子没说话,笑脸没了,小嘴一瘪,委屈得很,“我找不着我爹妈了,可我说了我要带我爹妈家去的……少爷一直不说话,他不说话我能走吗?我找了这两位流浪的老人家帮忙凑齐了一家灶门人了,我能家去了……我哥和我妹妹还在家等着,我得家去的、我得家去的……”

「赤」细细看着这三人,眼睛被秋太阳晒红了,火辣辣的疼。秋来的大雁打他头顶上成群飞过,呼唤雁群的叫声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几步跨到男孩儿面前抓过他手里的布娃娃,“小哥,你记错啦!王家少爷把你卖给我了,还记得吗?我现在就是你的主家呀!”他低头看着男孩儿那双眼睛里从茫然到惶恐,露出一个极稚气调皮的笑容来,边笑边对他玩笑似的眨眼睛,模糊得看不清,“喏,主家说啦,你和爹妈家去吧。”

男孩儿愣住了,慢慢的,慢慢的睁大了眼睛,看看老人,又看看汉子,小心翼翼地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幼猫,“我?我……我能?能家去啦……?”

“对,你能家去了。现在回村,村里有村长会给你家分田,今年能吃饱穿暖……”「赤」徒劳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笑起来轻轻地摸摸男孩儿的脸,“……你自由啦。”

男孩儿登时小鸡啄米似的冲他点头,傻乎乎地飞奔到同样傻乎乎笑着的老两口身边,使劲儿向汉子挥手,“我回家去啦!我自由啦!”

「赤」就站在门口,捏着他那双屠夫样的大手套,微笑着,看着男孩儿搂着老两口,说着、笑着、蹦着、跳着

——走进了太阳里。

—2022.8.19    晴—

  

  写在最后:

  昨天晚上咳嗽到半夜2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这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个醒来了还能记清楚的梦,四个小时让我过得像四十年一样,破碎又完整,就像是我不小心窥到了另一个人的一生一样绝望又痛苦。 

  今天早上6点,梦里最后炽热到让人痛觉警报狂响的太阳把我烫醒。我一边哭到干呕一边抓手机打开备忘录,抖着手写到现在就哭到现在(我妈怎么看我我已经不敢想了)刚刚和两个小伙伴打语音语无伦次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才冷静下来。我这个人真的超级懒,本来醒的时候还想“不要紧,等会就忘了,不会记得的。”然而一想到这场梦可能会消失的无声无息,我就开始呼吸困难、头晕想吐,然后满脑子和中了毒一样循环着梦里的那几句儿歌。所以我还是放着作业没管,抖了一上午手给戳了出来。但我是真的没胆子重看也没胆子改,所以如果有错别字或者语法混乱的地方,请务必原谅我,这个人梦没清醒,给大家匡匡磕头了。

  希望分享出来以后,我的潜意识能不要再哭了,太阳已经出来了,真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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